重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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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一七年深秋。
雁城商業步行街，華燈高照。
一間普通的茶餐廳,西式簡約的包房內，高中時候闊別幾年的幾位舊友聚在一起。白色燈罩裏柔和的燈光安靜地灑下來，映得彼此眉眼明亮清晰，而當年的模樣和時光卻早就成了回憶。
同學們高考過後各赴他方，四散天涯。後來念書工作，他們也因太遠、太忙總也聚不到一起去，終於大學畢業三年多以後重聚在一起，年少時那些青澀而又溫情的時光也有了被懷念的可能，成為等待閑暇時間裏的笑料談資。
說起來這幾位老朋友裏有一對是早戀的，念書時是同桌，後來基於男女同桌那麽點小暧昧發展成為戀人。其實也可以參與微博上“說一說你跟同桌做過的最暧昧的事”的話題了。
路昕跟翔子高二是同桌，高三成為戀人，到現在整整八年。所以身為翔子好兄弟的楊晉便與她們四個女生從不熟的同班同學成了相熟的同班老友。
“翔子，其實那時候教學樓停電挺方便你行動吧？”楊晉調侃翔子。
高二、高三那兩年搬到老教學樓，停電是常有的事。這時候同學們便極有默契地唱起歌來，從許嵩到陳奕迅其實只需要五首歌的時間。
當然，這五首歌的時間裏就不乏像他們倆一樣趁著“月黑風高”聯絡感情的小情侶。
“那是，哪像你那麽慫？”翔子睨他一眼，不忘回損他,“你自己說說你追佳南追了多少年？”
楊晉高二時看上佳南，從此便為她廢盡心思，奈何佳人不為所動。與她們成為朋友後可謂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到了大二整整四年才終於抱得美人歸。後來這一段艱難的歲月便成為他與翔子的互損必備。
“其實我那時候特煩他。”佳南嘴上說煩臉上的笑容卻騙不了人，那一段歲月之於楊晉是艱難也許之於她是享受。
楊晉眉頭挑得老高，卻嘴角含笑,“那現在呢？”
“現在......”
“不好意思，朋友們。我來晚了。”這時，包間的門被推開，進來一位女子。駝色大衣下卻只見一雙被黑色鉛筆褲緊緊包裹得纖細的小腿，踩著黑色的細高跟短靴娉婷而來。蜂蜜茶色的秀發柔順地垂在肩側，發尾微微俏皮地翹著。一對黛眉清秀似青山，眸子閃亮溫和。因這久違的重逢，白皙臉蛋兒上的笑意燦若晨星。
“哎呀，大忙人，可就差你了。”翔子扯開嗓子嚷。
“年底比較忙，加班加到現在。”她脫下大衣，露出白色針織衫，開了第一顆領口。
雁城的十一月寒意浸人，走在大街上呼出一口氣都是白花花的。到了室內才能穿得清爽些。
女子眸子裏的喜悅一波一波漾起，張開雙手虛擁了坐在她跟前的路昕,“路路，好久不見。”
“佳南。”她眉眼帶笑。
“菡影。”她笑意盈盈歪著頭靠在陶菡影肩側。她們倆人坐了兩年的同桌，睡了兩年的上下鋪。自然關系親厚不必說。
“哎哎，看不見我跟楊晉是不是？”翔子不樂意了。
“要不來握個手？”她松開陶菡影向他伸出手去，打趣他。
翔子也當真施施然起身，握住她的手指來回搖晃兩下又靠著坐回去。
她笑著嘁一聲，卻瞥見翔子身邊還坐了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個男人。著黑色休閑褲的雙腿交疊著側身倚在椅背上，上身是一件白襯衫搭棕色套頭線衣。大概是室內空調暖和，線衣衣袖挽到半截手腕，黑色大衣搭在身後的椅背上。頭發修得利索，不長不短。眉目疏朗，但神情沈靜柔和。他一只手腕抵著整潔的桌沿，修長的五指輕敲著桌面。與她對視的那一眼，他的眼裏像是有一汪深潭，深邃平靜，卻有什麽就要噴薄而出。
“這位是......”她快速移開了眼，問翔子。
不是老友聚會嗎？怎麽......
“哎，這位你不......”翔子微微訝然。
“你好，林亦珩。”他出聲截斷他的話，率先伸出手自我介紹,“翔子的朋友，也跟你們同屆。”
林亦珩沈沈一眼望向翔子，他會意，仍有少時的默契。
“你好，沈蘺。”沈蘺伸手握住，暗笑自己小心眼，像年少時小夥伴有了別的玩伴自己吃醋不痛快。
在他手心的那雙手，指骨纖細，微微一握，有片刻的溫暖。
學生時期一個微笑，一聲嗨，就成了兩個陌生人間的初見儀式。多年以後，青澀褪去，或許老練成熟，一個正式的握手，一聲你好，又是一場見面儀式。
路昕手腕挽進翔子的臂彎裏，攥著他的衣袖瞥他一眼,“蘺子你來點餐吧，怕你來吃冷的，就等你呢。”
這家茶餐廳是雁城數一數二的，客人多，上菜速度卻很快。港式菜品莫說味道了，光是漂亮的顏色就令人食指大動。
飯桌吃食間最容易胡侃回憶青春了。
路昕手裏握著勺子，說起當年,“哎，以前老教學樓只要一停電班上六十多號人便自發大合唱，你們還記得嗎？”
上一次這樣的聚會還是在高中畢業後的那年暑假。當時他們好像也沒有抱頭痛哭那麽誇張，心裏不舍倒是真的。那時也沒有想到沒有誰缺席的聚會一等就是現在。
他們六人曾是同窗，是“戰友”，後來成為朋友。高考後有過七年的離散，如今一人不落齊全地重聚在一起，卻也是難得的緣分。不管這聚會的初衷是什麽。
“記得，怎麽不記得？”沈蘺盛一勺海鮮炒飯送入嘴裏，待慢慢咀嚼完應她，“我還記得那時候佳南特愛看小說，經常被老陶抓包。”老陶是他們的地理老師兼班主任。因為姓陶，大家都叫他老陶。
話題到了自己身上，佳南搭腔,“那時候真被他嚇得半死，經常上晚自習時站在窗戶邊，能看我半天。”好像過了很多年說起年少的事都當成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回憶。
要說老陶大晚上站在窗戶口看她半天是什麽模樣，請大家自行回憶童年經典劇《還珠格格》裏容嬤嬤鬼鬼祟祟從漱芳齋窗格裏陰惻惻盯小燕子跟紫薇時的場景。
“然後猝不及防地打開窗戶。”佳南故意憋著嗓子，學著老陶粗嘎的聲音,“陳佳南，帶上你的小說，出來！”
大家跟著她哈哈大笑,“哎，別說，還真挺像。”連臉上苦大仇深的表情都如出一轍，就差沒挺直腰桿背著手了。
菡影手心托著下巴，扭頭道 ：“那個老頑固，我都不想說他。也只有我媽受得了他。”
是的，他們口中的老陶就是菡影的父親。當年他們叫他老陶時，菡影一口一個老頑固，還不忘捎上指代詞。
“哎呀，我可是好多年沒見到老陶了。”楊晉當年地理念得很好很得老陶的喜歡，所以多年後他成了這裏唯一想與他敘舊的人。
“我前不久遇到老蔣和他老婆，兩口子感情還好得像當年結婚時那樣。”楊晉想念老陶，翔子說起了老蔣。
他們當年念書時，老蔣跟他的妻子才結婚不久，新婚燕爾。這麽多年，他們仍然是當年恩愛的樣子。
“說起老蔣，我還記得那時候蘺子跟菡影只要一上他的課就打瞌睡，於是她們倆就互掐醒瞌睡。”楊晉笑得直拍桌子,“更好笑的是，每次蘺子被菡影掐完就開始抖腿，裝作我只是在抖腿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陶菡影是真困。而沈蘺是真心覺得無聊！就是想睡！
你們想得沒有錯，老蔣的課就是數學課。
“你怎麽知道？我還以為這事只有我跟菡影知道呢。”沈蘺想起自己那時候的樣子也笑得不行。
“我就坐你們後面，你們幹什麽我能不知道？”楊晉與沈蘺和陶菡影倆人坐過一段時間的前後桌。那時他還暗自低落了許久，遺憾怎麽沒有被排到佳南後桌去，這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揪她的馬尾辮了。
揪馬尾辮大概是每個少年對心儀的女孩表達愛的方式，青澀，無措卻又滾燙。
“那時候老蔣不是特喜歡菡影？老是讓她上去做練習題卻又叫不出名字。”沈蘺彎著手指撕菠蘿包。
“對對，所以每次叫菡影都會拿支粉筆指著她說陶......什麽菡，對，就是你。上來。”筷子當粉筆，翔子指向菡影仰頭學老蔣。
路昕喝一口羅宋湯，笑說：“後來實在記不住她名字的時候就叫她老陶閨女。”
“最後幹脆叫我小陶。”菡影也跟著笑。
畢業那麽多年重聚在一起，即便只有那麽短的時光有趣的事情卻好像多得幾年都說不完。
真好。這麽幾年大家都有了變化，卻也都還是記憶裏的模樣。至少當初的感覺還在，沒有因為幾年的分離而變得疏離或者無話可說。
年少時的感情真摯而熱烈，對朋友真誠、待戀人熾·熱。即便過了那麽多年，即便後來接觸過不同的人、經歷過覆雜的事，回憶起當初卻仍然是滿腔柔情與感懷。
有句話說：那時候我們有夢，關於文學，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註1]
他們也是啊，有許多缺憾，年少的夢支離破碎，只有乏倦伴隨回憶在世間踽踽獨行，拼湊夢的碎片。
“林......”
幾位朋友說起念書時的事，氣氛輕松愉悅。翔子的那位朋友聽到有趣的事情的時候也會跟著笑一笑，卻不怎麽搭腔。沈蘺有意引他加入話題，卻沒有記住名字。
“林亦珩。”他朝她寡淡地笑笑，笑意並沒有入眼底。
“你是理科班的？”沈蘺唇角微揚。
“對，我是三班的。”林亦珩點頭。
“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南大。”
在酈城，她也是在那個城市念的大學。
“我有個朋友也是南大的，我以前經常往你們學校跑。”蘇岑是南大的。大學那四年她們倆幾乎每個月便要去對方學校一次，用她的話說“好閨蜜也是需要聯絡感情的”。
“是嗎？”他似笑非笑，就著白瓷杯喝一口水，斂去眼裏難言的情緒。
他想起大一那一年的那個大雨天。最怕往日種種成為弄人的笑話。原來他們終究也逃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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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高考過後各赴他方，四散天涯。後來念書工作，他們也因太遠、太忙總也聚不到一起去，終於大學畢業三年多以後重聚在一起，年少時那些青澀而又溫情的時光也有了被懷念的可能，成為等待閑暇時間裏的笑料談資。
說起來這幾位老朋友裏有一對是早戀的，念書時是同桌，後來基於男女同桌那麽點小暧昧發展成為戀人。其實也可以參與微博上“說一說你跟同桌做過的最暧昧的事”的話題了。
路昕跟翔子高二是同桌，高三成為戀人，到現在整整八年。所以身為翔子好兄弟的楊晉便與她們四個女生從不熟的同班同學成了相熟的同班老友。
“翔子，其實那時候教學樓停電挺方便你行動吧？”楊晉調侃翔子。
高二、高三那兩年搬到老教學樓，停電是常有的事。這時候同學們便極有默契地唱起歌來，從許嵩到陳奕迅其實只需要五首歌的時間。
當然，這五首歌的時間裏就不乏像他們倆一樣趁著“月黑風高”聯絡感情的小情侶。
“那是，哪像你那麽慫？”翔子睨他一眼，不忘回損他,“你自己說說你追佳南追了多少年？”
楊晉高二時看上佳南，從此便為她廢盡心思，奈何佳人不為所動。與她們成為朋友後可謂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到了大二整整四年才終於抱得美人歸。後來這一段艱難的歲月便成為他與翔子的互損必備。
“其實我那時候特煩他。”佳南嘴上說煩臉上的笑容卻騙不了人，那一段歲月之於楊晉是艱難也許之於她是享受。
楊晉眉頭挑得老高，卻嘴角含笑,“那現在呢？”
“現在......”
“不好意思，朋友們。我來晚了。”這時，包間的門被推開，進來一位女子。駝色大衣下卻只見一雙被黑色鉛筆褲緊緊包裹得纖細的小腿，踩著黑色的細高跟短靴娉婷而來。蜂蜜茶色的秀發柔順地垂在肩側，發尾微微俏皮地翹著。一對黛眉清秀似青山，眸子閃亮溫和。因這久違的重逢，白皙臉蛋兒上的笑意燦若晨星。
“哎呀，大忙人，可就差你了。”翔子扯開嗓子嚷。
“年底比較忙，加班加到現在。”她脫下大衣，露出白色針織衫，開了第一顆領口。
雁城的十一月寒意浸人，走在大街上呼出一口氣都是白花花的。到了室內才能穿得清爽些。
女子眸子裏的喜悅一波一波漾起，張開雙手虛擁了坐在她跟前的路昕,“路路，好久不見。”
“佳南。”她眉眼帶笑。
“菡影。”她笑意盈盈歪著頭靠在陶菡影肩側。她們倆人坐了兩年的同桌，睡了兩年的上下鋪。自然關系親厚不必說。
“哎哎，看不見我跟楊晉是不是？”翔子不樂意了。
“要不來握個手？”她松開陶菡影向他伸出手去，打趣他。
翔子也當真施施然起身，握住她的手指來回搖晃兩下又靠著坐回去。
她笑著嘁一聲，卻瞥見翔子身邊還坐了一個人。
準確來說是一個男人。著黑色休閑褲的雙腿交疊著側身倚在椅背上，上身是一件白襯衫搭棕色套頭線衣。大概是室內空調暖和，線衣衣袖挽到半截手腕，黑色大衣搭在身後的椅背上。頭發修得利索，不長不短。眉目疏朗，但神情沈靜柔和。他一只手腕抵著整潔的桌沿，修長的五指輕敲著桌面。與她對視的那一眼，他的眼裏像是有一汪深潭，深邃平靜，卻有什麽就要噴薄而出。
“這位是......”她快速移開了眼，問翔子。
不是老友聚會嗎？怎麽......
“哎，這位你不......”翔子微微訝然。
“你好，林亦珩。”他出聲截斷他的話，率先伸出手自我介紹,“翔子的朋友，也跟你們同屆。”
林亦珩沈沈一眼望向翔子，他會意，仍有少時的默契。
“你好，沈蘺。”沈蘺伸手握住，暗笑自己小心眼，像年少時小夥伴有了別的玩伴自己吃醋不痛快。
在他手心的那雙手，指骨纖細，微微一握，有片刻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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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昕手腕挽進翔子的臂彎裏，攥著他的衣袖瞥他一眼,“蘺子你來點餐吧，怕你來吃冷的，就等你呢。”
這家茶餐廳是雁城數一數二的，客人多，上菜速度卻很快。港式菜品莫說味道了，光是漂亮的顏色就令人食指大動。
飯桌吃食間最容易胡侃回憶青春了。
路昕手裏握著勺子，說起當年,“哎，以前老教學樓只要一停電班上六十多號人便自發大合唱，你們還記得嗎？”
上一次這樣的聚會還是在高中畢業後的那年暑假。當時他們好像也沒有抱頭痛哭那麽誇張，心裏不舍倒是真的。那時也沒有想到沒有誰缺席的聚會一等就是現在。
他們六人曾是同窗，是“戰友”，後來成為朋友。高考後有過七年的離散，如今一人不落齊全地重聚在一起，卻也是難得的緣分。不管這聚會的初衷是什麽。
“記得，怎麽不記得？”沈蘺盛一勺海鮮炒飯送入嘴裏，待慢慢咀嚼完應她，“我還記得那時候佳南特愛看小說，經常被老陶抓包。”老陶是他們的地理老師兼班主任。因為姓陶，大家都叫他老陶。
話題到了自己身上，佳南搭腔,“那時候真被他嚇得半死，經常上晚自習時站在窗戶邊，能看我半天。”好像過了很多年說起年少的事都當成是一種不可多得的回憶。
要說老陶大晚上站在窗戶口看她半天是什麽模樣，請大家自行回憶童年經典劇《還珠格格》裏容嬤嬤鬼鬼祟祟從漱芳齋窗格裏陰惻惻盯小燕子跟紫薇時的場景。
“然後猝不及防地打開窗戶。”佳南故意憋著嗓子，學著老陶粗嘎的聲音,“陳佳南，帶上你的小說，出來！”
大家跟著她哈哈大笑,“哎，別說，還真挺像。”連臉上苦大仇深的表情都如出一轍，就差沒挺直腰桿背著手了。
菡影手心托著下巴，扭頭道 ：“那個老頑固，我都不想說他。也只有我媽受得了他。”
是的，他們口中的老陶就是菡影的父親。當年他們叫他老陶時，菡影一口一個老頑固，還不忘捎上指代詞。
“哎呀，我可是好多年沒見到老陶了。”楊晉當年地理念得很好很得老陶的喜歡，所以多年後他成了這裏唯一想與他敘舊的人。
“我前不久遇到老蔣和他老婆，兩口子感情還好得像當年結婚時那樣。”楊晉想念老陶，翔子說起了老蔣。
他們當年念書時，老蔣跟他的妻子才結婚不久，新婚燕爾。這麽多年，他們仍然是當年恩愛的樣子。
“說起老蔣，我還記得那時候蘺子跟菡影只要一上他的課就打瞌睡，於是她們倆就互掐醒瞌睡。”楊晉笑得直拍桌子,“更好笑的是，每次蘺子被菡影掐完就開始抖腿，裝作我只是在抖腿我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
陶菡影是真困。而沈蘺是真心覺得無聊！就是想睡！
你們想得沒有錯，老蔣的課就是數學課。
“你怎麽知道？我還以為這事只有我跟菡影知道呢。”沈蘺想起自己那時候的樣子也笑得不行。
“我就坐你們後面，你們幹什麽我能不知道？”楊晉與沈蘺和陶菡影倆人坐過一段時間的前後桌。那時他還暗自低落了許久，遺憾怎麽沒有被排到佳南後桌去，這樣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揪她的馬尾辮了。
揪馬尾辮大概是每個少年對心儀的女孩表達愛的方式，青澀，無措卻又滾燙。
“那時候老蔣不是特喜歡菡影？老是讓她上去做練習題卻又叫不出名字。”沈蘺彎著手指撕菠蘿包。
“對對，所以每次叫菡影都會拿支粉筆指著她說陶......什麽菡，對，就是你。上來。”筷子當粉筆，翔子指向菡影仰頭學老蔣。
路昕喝一口羅宋湯，笑說：“後來實在記不住她名字的時候就叫她老陶閨女。”
“最後幹脆叫我小陶。”菡影也跟著笑。
畢業那麽多年重聚在一起，即便只有那麽短的時光有趣的事情卻好像多得幾年都說不完。
真好。這麽幾年大家都有了變化，卻也都還是記憶裏的模樣。至少當初的感覺還在，沒有因為幾年的分離而變得疏離或者無話可說。
年少時的感情真摯而熱烈，對朋友真誠、待戀人熾·熱。即便過了那麽多年，即便後來接觸過不同的人、經歷過覆雜的事，回憶起當初卻仍然是滿腔柔情與感懷。
有句話說：那時候我們有夢，關於文學，關於愛情，關於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註1]
他們也是啊，有許多缺憾，年少的夢支離破碎，只有乏倦伴隨回憶在世間踽踽獨行，拼湊夢的碎片。
“林......”
幾位朋友說起念書時的事，氣氛輕松愉悅。翔子的那位朋友聽到有趣的事情的時候也會跟著笑一笑，卻不怎麽搭腔。沈蘺有意引他加入話題，卻沒有記住名字。
“林亦珩。”他朝她寡淡地笑笑，笑意並沒有入眼底。
“你是理科班的？”沈蘺唇角微揚。
“對，我是三班的。”林亦珩點頭。
“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
“南大。”
在酈城，她也是在那個城市念的大學。
“我有個朋友也是南大的，我以前經常往你們學校跑。”蘇岑是南大的。大學那四年她們倆幾乎每個月便要去對方學校一次，用她的話說“好閨蜜也是需要聯絡感情的”。
“是嗎？”他似笑非笑，就著白瓷杯喝一口水，斂去眼裏難言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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